摘要 •帮你速读文章内容 GENERATED BY AI, PLEASE IDENTIFY THE AUTHENTICITY BY YOURSELF 初到现场,在山脚下的田野边,周围是大片水泥砌成的“白族新民居”,残存的石木结构老院默默地伫立在田野边。一些废弃的石屋和院墙,已被高大的野草侵蚀。现场充满一种人工与自然难分的废墟感,让人莫名感动。走进院落,西侧主屋是上世纪80年代修建的传统石木结构“土仓”,北厢房是上世纪90年代修建的砖石混合结构,均保存完好。久失修的南厢房原本是一座传统的白族“土仓”,我们到达现场时,它已坍塌成一处高耸的废墟,散落的石块和木梁上长满了杂草。从院落中央向西南望去,坍塌的南厢房废墟变成了一条通向苍山的空隙,近处的废墟上的杂草与远处苍翠的苍山连在了一起。原本完全内向的住宅由此呈现出“内向院落”与“外向风景”并存的空间感受。这些现场感受很快引出了场地策略的核心问题,即如何让内向的住宅院落与外部大面积的山海田野建立新的联系? 为了在旧工作室明年到期前顺利入住,设计施工时间总共只有八个月。紧张的工期迫使我们从一开始就放弃了惯常成熟的设计流程。相反,由于新工作室距离施工现场只有十几分钟的车程,每天去施工现场可以成为一件很正常的事情。我们尝试挑战一种更加在地的设计方式:在确定了设计的主要策略和大方向后,便开始了拆除改造施工。在拆除过程中,我们不断去现场感受,从现场的实物感受中汲取营养,然后再对设计进行不断的打磨和推敲。除了源于现场废墟的场地策略,另一条设计线索则围绕着功能与使用展开。现场的民居建筑内部被分割成多个小房间,对于工作室而言,尺度较小,采光不足。如何将小尺度的居住空间打通,改造成更加开放流动的办公空间,并在这样的民居院落中妥善安排建筑师工作室所需的各项功能,是设计的另一重点。带着这些考虑,我们让施工队进入现场开始基础拆除工作,在拆除过程中,更多层次的设计思路逐渐浮现。虽然最初的设计草图是从整体场地与空间关系出发,但由于时间紧迫,前期设计的重点转移到两栋主要建筑的改造上,即西侧的土仓石屋与砖混结构北楼。施工因此分为两个阶段,第一阶段为原有主楼的改造。 2021年7月装修完工后,院子还是一片大工地的时候,我们就先搬进去了。搬进去之后,废墟花园咖啡亭、走廊、庭院二期的设计才真正慢慢敲定,二期施工就在我们眼皮底下,每天画完图盯着工地真的成了日常,每一个细节、每一块石头、每一株植物都能在现场反复感受,堪称最奢华的“住所”! 西侧石屋的石墙砌法严谨精巧,内部的木结构尚处于“中年”,挺拔扎实,毫无颓废的迹象。石屋内部传统的木结构提供了温暖的空间氛围和时间的痕迹,也是大理最有特色的室内体验。我们将工作室最需要体验的功能布置在这里。主屋一层布置为公共会议室和图书区,二层为私密接待区和工作区;西北角的耳房布置为厨房和公共餐厅。“开洞”是石屋与远山联系、增加室内舒适度、改善采光最直接的手段。面向苍山的西立面做了T字形的开口,在室内创造了两种不同的山景感知方式。T字形的竖窗与内部通高的图书区相对应。轴线垂直的竖窗勾勒出如北宋般雄伟巍峨的苍山,也呼应了内部巍峨的书架和向上的空间气势;T字形的横向长窗对应二楼的接待区和工作区,结合通长的工作面,窗的上部开口顺应老屋的屋檐,仅1.9米高,人们刚踏入二楼,才能透过横向长窗看到外面的梯田。当人们在窗前坐下,苍山十九座山峰犹如一幅横向长卷缓缓展开在眼前。苍山在这里被勾勒出文人山水画中的“高远”和“平远”两种意境。 大理的老石匠对外立面的石材工艺十分讲究。老房子一般只将凿得非常平整方正的角石、收口石、门槛石露在外面;而墙中间的泥砌毛石墙,大多会覆盖上厚厚的“草筋灰”,并饰以白族图案。大面积的开口,彻底打破了土仓的立面程序,立面上残存的一些装饰也显得有些尴尬。我们干脆将石屋立面上的“文化信息”全部去除,将原本隐藏在草筋灰中的石块露出来,完全回归石材本身的建造表达。带有清晰年代信息的白族土仓,从此变成了更加古朴古老的“石屋”。为了加固石墙,我们先在新开的洞口上做了一圈混凝土窗套,同时也作为下一步钢窗框施工的基面。混凝土窗套经过粗磨,形成了与粗糙石墙气质相似的粗糙质感。钢窗玻璃与石墙外表面完全平齐。粗糙的石墙与光滑的反光玻璃并置在同一平面上,引发强烈的身体触感,同时在视觉上消除了传统石墙的厚重感。石墙上的洞口在室内创造了一个可以与人体互动的“洞穴空间”。由于600mm石墙的厚度全部给了室内,每个窗洞都变成了一个人体可以进入的有纵深的小空间,石屋内部也获得了一种“洞穴体验”。在石屋内部,塑造新格局最重要的动作,就是连接图书馆区域上下部分的挑高空间。图书馆区域二楼木地板的拆除、东侧天窗的引入、西侧垂直山景的引入,在这里创造了一个有精神性的图书馆空间。转角楼梯在这里被处理成地形和家具,楼梯前半部分以混凝土地形基座的形式出现在空间中,一方面呼应了外部的梯田,成为室内外部景观的抽象延伸,另一方面这些地形基座也融入到了室内的家具之中。这些地形基座最终将人的身体引向隐藏在转角交叉口书架后的后半部分楼梯,通往二楼的私密接待区。 经过一期石屋和北楼的改造,我们于次年7月搬入,贴近自然的新工作环境让大家兴奋不已,但同时,半成品的现场状态也暴露出整体空间体验越来越多的问题。设计之初考虑的“园林线索”因主体建筑修缮工期紧张而被打断,并因每天站在院子里的各种不适体验而被重新激活。首先,石屋与北楼因建造体系不同而显得有些孤立,单体建筑的存在感需要弱化,而院落的整体体验感需要加强。其次,尺度感失衡,传统白族院落所对应的舒适建筑尺度是老房子一层半的檐高,而现存内院中两层半的北楼与东侧邻居新建的三层半的白族民居,对内院形成了强烈的压迫感。最后,院落空间直白而仓促,一进门就能一眼望到光秃秃的院落,院落原有的水泥地面上,依然是之前设想中的院落周边的自然生活。这些作为“半成品”的场地问题,都需要二期设计以“园林策略”为主线的场地营造来解决。 场地上的废墟依然是打破僵局的起点,高耸的废墟为院落定义了两种不同气质的空间原型,即废墟之下的“内院”与废墟之上的“外台”。利用这个高差,我们将遗址以微地形的方式向北延伸,一层层堆叠至内院,沿着邻居三层半的高楼。形成的“石山”和上面的植物可以缓解东侧高楼的压迫感,也将人们的视线引向附近的山林和植物。邻居高耸的粉刷白墙像影壁一样退居背景。现场遗址留下的半塌陷的毛石墙在雨水和高原阳光的侵蚀下长出了杂草和青苔,这道时光的痕迹很是动人。此外,塌陷的遗址中原本埋藏着大量的苍山花岗岩。因此,在“叠山”的动作中,我们并没有用景观石刻意雕琢,而是直接借用并改良了这块当地充满苍山气息的毛石墙作为“山”的语言。悬崖之下必有一潭深潭,苍山脚下地下水颇为丰富,院子里往下挖二三十公分,地下水便会渗出,院子中央也有一口井。地下水丰富,院子中央的空白水景自然成为塑造遗址下内向庭院的基本动作。将水景挖出的土方回填在遗址之上,简单的“叠山排水”便完成了。园林的地形框架已搭好,就等着其他玩家陆续登场了。 进入院门的体验,带出了第二阶段的第一个结构——“廊桥”。作为“廊桥”的一侧,廊桥连接院门与主楼入口,当人进入院门,廊桥遮挡住两边高耸建筑的全貌,将人的视线引向近处的植物与山石,通过转移注意力、遮挡视线的方式,减弱了两边高耸建筑的压迫感。同时,廊桥的存在,使人无法从各个角度看到北楼与石屋的完整立面,从而消除了单体建筑孤立的存在,将人的体验从“观看”单体建筑立面引向“游走”于园林之中。廊桥的空间意向在于“引导”,在两侧钢柱阵列的引导下,人们最终被引向石屋主入口以及远处竖窗后的苍山。作为“桥”的一方,水上之桥,强调通透与轻盈。为了增强桥梁的轻盈感和通透感,廊桥的立柱采用了两块60宽、10厚的扁钢夹着的格构柱。当人们望向桥两边的庭院时,立柱变得异常纤细和通透。从桥下混凝土桥墩上悬挑出来的支撑梁也采用了扁钢格构。再加上桥面中间的防滑钢板和两侧透明张拉钢丝网的配合使用,使站在桥上的人可以清晰地看到桥下的水面,甚至有一种浮在水面之上的“危险”感。当人们穿过两侧被茂密植物夹着的入口门厅,怀着“危险的兴奋”踏上桥时,左侧主庭院的水面和岩石逐渐显露出来,右侧北楼一层巨大的落地玻璃立面也映照着绿草和树木。身体的细微感知开始被唤醒,游园体验的前奏由此拉开。 廊桥尽头,地面的旧石板指向三个方向。继续向西进入石屋,向北拐出一条小廊道引领人进入北楼入口,再向南进入游园体验的中部。这里延续了桥面张拉钢网手法,在水面西南角搭建了轻盈通透的亲水休息平台,一块倾斜的香木从平台后方斜向延伸至水面,而在树下形成一角,人可以坐下来休息,与水面独白一番。水通过石山上的耐候钢出水口倾泻而出,在水声、树影、石壁中,流浪的身躯得到片刻内敛的宁静。天气好的时候,将亲水平台后一层石屋的所有折叠门打开,石屋内部便交织在园林的游戏中。靠近庭院的室内座位,成为凝望水院的最佳位置。从香木下继续前行,转身沿着石阶登上遗址,内向的园林体验开始过渡到外向的景观体验。 站在遗址之上的高台上,可以同时感受到内部与外部的氛围与尺度。向西南远眺苍山的峰峦田野,向北回望,可以俯瞰内院。在这里,我们增加了一个废墟花园咖啡厅,它连接内院与远山,又如亭子般轻盈开阔。回应内与外的两个尺度,咖啡亭的单坡屋顶,在面向内院的一侧,将屋檐压低至2米,形成与身体极为亲密的尺度;在面向苍山的一侧,屋檐则被抬高,打开视野,最大程度让身体体验到大地与远山的浩瀚尺度。这个坡度也回应了大理阳光的朝向,冬季,南侧上翘的屋顶将落日迎进室内,夏季,北侧压低的屋檐为烈日下的居住提供了遮荫。在建造体系上,咖啡亭的设计初衷是在厚重的废墟之上生长出轻盈的构筑物,结构下部采用了一系列家具尺度的混凝土基座,这些起伏的基座在场地上形成了对原始废墟的隐喻与再现。在具体实践上,这些基座被解读为各种与身体紧密互动的“大型混凝土家具”。在北侧的压低屋檐下,混凝土基座演变为1950米高的入口门洞和东西两侧两张家庭大小的座椅。西侧座椅面向咖啡馆内部,是咖啡馆内的主要座椅,可以远眺苍山;东侧座椅面向内庭院,融入花园的一部分。坐在上面,可以在压低的屋檐下回望下方的水景,并被植物遮荫。在东侧,混凝土基座则化身为咖啡馆的经营性吧台与置物架。营业酒吧向南延伸形成外吧,客人可以坐在高脚凳上,远眺苍山。所有混凝土墙面、天花板、台面均为80厚,并在转角处进行45度倒角,让作为结构基底的混凝土拥有家具般的大小与质感。结构上部采用上部倒肋钢结构屋面,屋面本身采用6寸厚钢板全焊接而成,钢板由上部倒肋钢支撑,并由种植屋面隔热,所有的屋面结构信息都隐藏在钢板之上,屋面之下的人只能感知到微微反光的深色金属表面和6寸厚钢板的边缘,极薄的钢板屋面仿佛不可思议地飘浮起来。混凝土基底顶板先焊接50寸槽钢,形成窗户下框,槽钢与下方混凝土顶板共同在受力上克服跨度。槽钢之上则采用短柱,每根柱子由两根10寸厚的扁钢夹着20寸的方钢构成,犹如细长的窗框,进一步强化了屋顶悬浮的错觉。这些精妙的结构操作,最终导致身体感知的陌生与错位,每一位进入咖啡厅的客人,都好奇如此薄的屋顶是如何支撑的。 园林体验最终在高台上的废墟花园咖啡厅结束,或远眺远山,或回望内院。一期石屋与北楼孤立的建筑体验,最终通过身体的游走、停留、凝视、爬梯、远望、回首等园林动作,以及室内与园林相互渗透交织的模糊边界,被重新编织成整体的场所体验。在为自己建房的过程中,我常常想,或许建筑师年轻时最难闯的一关,就是做一个让自己舒服的空间,因为在这个过程中,建筑师要学会把高高在上的专业视角拉回到生活的维度,用身体去衡量、验证什么才是真正触动自己的东西。懂得让自己舒服,才能把自己延伸到别人身上,在设计的过程中,会有更多的同理心去努力让别人舒服。“舒服”在云南当地人的话语中,是“好东西”的意思。好的建筑,不仅能成就作品本身,还能反过来滋养人。今年年初,我打算给刚落成的工作室起一个正式的名字,经过深思熟虑,我拼凑出了“煦秀园”三个字。“绪”是微地形、场地上让我印象最深的石头遗迹,也是新的空间格局的起点。“秀”是洞穴般的内在身体体验,是老屋厚重石墙带来的空间感受,是这种“贴身肉搏”设计中身体与结构、洞或墙的亲密互动所激发出的原始触觉。“园”是将内在与外在体验交织在一起的空间策略,是身体与自然的多重呼应。绪秀园可以说是我基于多年大理生活经验,尝试营造一种自然生活方式的一次实验。 Design firm: ArCONNECT Architecture Area: 448 m² Project time: 2023 Photographer: Chen Hao, Wang Pengfei Chief Design Unit: Wuzhou Landscape Design: Liu Ju, Wuzhou Structural Design: Cai Yanming Design Team: Chen Nuo (project design unit), Ye Xinmiao, Cai Huangyi, Liu Changrui, Bai Haowen, Tang Zhiting, Hu Jiaqi, Chen Yunxiang, Sun Yiqi, Zhou Chunxiang, Mu Ziqi, Chen Ziyao, Zhang Xiaxin, Deng Yunrui, Chen Xiaoyong, Wang Huiyan On-site Design Unit: Chen Nuo, Ye Xinmiao Phase I Building Renovation and Decoration: Dali Sicheng Decoration Co., Ltd. Phase II Steel Structure: Guo Hanwen Team Phase II Stonemason: Yang Maozhong, Yang Maoze, Li Xilin, Yang Gaijin (Bai people in this village) Phase II Carpentry: Yang Jin, Yang Xueyou, Yang Shesong, Shui'an (Bai people) Phase II Civil Engineering and Odds: Ao Guoxiang Team (Yi people) Phase II Terrazzo: Yang Zhilin Team Phase II Water and Electricity: Chen Sheng Team Bare Concrete Consultant: Suzao Architecture Office City: Dali Country: China |